01
给祝磊打这个电话，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要离婚，并且要小宝的抚养权。她是女孩子，而且体质比大宝差，把她留在婆家，我不放心。
我知道这对大宝很不公平，可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养两个孩子不现实，而且也根本要不到。所以我没准备要多少抚养费，只希望婆婆跟祝磊以后能好好照顾大宝。
电话被接通了，祝磊充满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暖暖你跑哪里去了？我妈带两个月孩子，累的腰都快断了，你赶紧回来……”
呵呵！
这就是我自以为是的爱情，在我离开两个月后，他对我说的是他妈妈带孩子快要累断了腰，丝毫没有问一句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
我彻底死心了，平静地说：“离婚吧，小宝归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后响起祝磊的咆哮声：“凌暖暖你发什么神经啊？我妈这么辛苦地替你照顾孩子，你居然说要离婚？你有什么脸啊？”
我被气笑了：“替我带孩子？难道孩子是我偷人生的？你不同意是吗？那我下个月再问。”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关机。此后，我每个月单向联系祝磊一次，只问他是否同意离婚。如果不同意，我就立刻挂断电话，丝毫不拖泥带水。
但是，当我第三次联系祝磊的时候，他不再接通电话就破口大骂，而是说他妈腰间盘突出发作，真的不能再带孩子，让我不要闹了，快点回去。
他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来的。难道，他真的相信了他/妈的那句：孩子都生了，你还怕她跑了？
不过，正常人都不会跟傻/逼争执，为了不拉低自己的智商，我再次挂断了电话。
02
夜晚的天空安静而沉默，压抑的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样，但是不管多苦，生活也要继续啊。
我默默地叹口气，准备收拾一下下班，脑子里却在飞速地思考，他们被两个孩子折磨得不轻，估计很快就会松口了。我既高兴很快就能摆脱那一家子了，却又觉得对不起大宝。明明一母同胞，却最终还是被我抛弃。
“叮咚……”门口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我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可是等我抬起头，却看到爸妈搀扶着进来。
我妈踉踉跄跄跑过来，死死地抱着我，悲天抢地的哭喊：“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狠心啊，就因为不同意你的婚事，你就直接消失不见了，你这是想要逼死我啊？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妈妈的手高高的扬起，可是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却轻得像是在抚摸。
爸爸也抱住了我们，哽咽着说：“暖暖，是爸妈错了，不该说那些话，你想嫁就嫁吧。我跟你妈同意了，我们还给你准备了嫁妆呢。不过你要是有空，一定要多回来看看我们，别让我们担心。”
我想拉开他们，想大吼，是你们不要我的。可是身体却无比僵硬。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是此刻我的心底，却突然蔓延出一丝窃喜来。
等我们终于都冷静了下来后，妈妈用哭红的眼睛看着我：“暖暖，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我扯了扯嘴角道：“你们不是把我的床跟衣柜都扔了吗？”
妈妈却诧异地说：“谁说的？你以前不是说床有些晃动了吗，我想着给你换张新床，再把你房间重新粉刷一下。可是你爸说你念旧，把床跟衣柜送去木匠那给加固一下，再重新上了漆，现在可结实了，一点不晃。”
原来，是这样吗？
03
我不想相信这套说辞，可是心底却又涌现出一丝奢望来。这两种情绪分庭抗礼，不断地拉扯着我的神经，让我变得无比茫然，仿佛整个人都飘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处。
妈妈的手紧紧地拉着我，带着我一起回了家。
当房门在我眼前被推开后，我的床，衣柜，书桌依旧摆在熟悉的位置，海报也被重新贴在了墙上，仿佛我从未离开过。仿佛那天空空的卧室，只是我的幻觉一样。
妈妈拉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温柔地说：“暖暖啊，你坐坐看，一点都不晃了。”
我顺从地坐了下去，妈妈轻轻地搂着我说：“暖暖啊，妈妈欠你一句对不起。妹妹出生后总是生病，我心烦意乱的，就忽略了你，忘了你也只是孩子而已。对不起啊，还有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小宝贝，任何人也不能替代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包括妹妹。”
我恍惚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
爸爸叹口气，原来他们收到户口本后，就猜到了我的意思。妈妈直接就病倒了，住了好几天的院才缓过来，爸爸咬着牙说就当我死了。
可是这件事，就成了卡在他们喉咙里的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横在那里，让他们备受折磨。
后来，妹妹大学选了心理学专业，他们才逐渐明白，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们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可是，时间再也回不去了，对我的伤害也已经造成了。
今天下午，妹妹被朋友拖去咖啡店打卡，却意外发现我在店里。她立刻联系了爸妈，然后一直守在店外，直到爸妈赶到。
可是她自己却因为怕我生气，先回学校去了。
04
我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其实妹妹刚出生的时候，我真的很喜欢她。
每天放学后，我都会飞奔回家看妹妹，还拒绝了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的邀请。还会不厌其烦地跟小伙伴说，我妹妹有多可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妹妹的呢？
大概是发现爸爸那强壮的胳膊，成了妹妹的专属座位，每天早上属于我的拥抱，也变成了给妹妹的亲吻。妈妈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妹妹的身上。甚至我的漂亮皮筋，公主发夹，也慢慢出现在妹妹的头发上。
妹妹就像最高明的侵略者，悄无声息地夺走了我的一切。可是，爸爸妈妈还在不停地对我说：“你是姐姐，你要让着妹妹。
最终，那些点点滴滴，慢慢地汇聚成了怨恨。
妈妈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暖暖，你之前说要结婚，现在？”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最后坚定地告诉他们：“我一定要女儿的抚养权。”
妈妈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牙齿咬得咯吱响，一直拉着我的手也在发抖。
“不行。”爸爸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不行？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难道你们觉得我会听那一套，带着孩子不好再嫁的说辞？我反驳的话还没有冲出口，却听到我爸更加大声地说：“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丫头，我要找他们要个说法，不然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让他们好过。”
妈妈却带着哭腔说：“你别吓着暖暖，要是你那时候好好说话，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
爸爸的肩膀一下子垮了，好像被人突然抽掉了精气神。他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脸，好半天才用嘶哑的声音说：“暖暖，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妈妈还在抽泣，爸爸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但是，我却觉得，好像有一股股的暖流，从耳朵慢慢地输送到全身。那困扰我十多年的寒冷，好像也被这暖流慢慢地侵蚀，一点一滴的，从我的四肢百骸中被蒸发掉。
我的身体，好像突然之间就暖和了起来，这种仿佛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我想，我的病大概真的好了。
05
在爸妈的劝说下，我搬回了家。每天早上，爸爸会在出门前拥抱我一下，妈妈会费尽心思地给我做各种好吃的。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妹妹还没有出生，我还是父母的掌中宝。
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我再一次联系了祝磊。
可这次电话刚接通，我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尖利的让人心疼。祝磊的声音冷的像冰渣子：“凌暖暖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弄死他们俩。”
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大声喊到：“祝磊你还是不是人啊？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
可是祝磊却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或者我直接卖了他们，还能赚一笔。”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任凭我怎么拨打，都不接听。
爸爸让我立刻订明天最早的航班，他跟我一起去。我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有爸爸在，我会更有安感。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去，却让我经历了人生最惊恐的一瞬间。
第二天，我跟爸爸辗转了一天，才赶到了祝磊家。
婴儿嘶哑的哭声，透过大门隐约传了出来，我用力地拍开了大门。祝磊阴沉着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二话不说给了我一个耳光。
瞬间，我感觉到鼻子里有一股液体流了出来，脑袋嗡嗡作响，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你敢打我女儿……”
我听到了爸爸暴怒的声音，随即两人扭打在一起。我想阻止他们，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半天都爬不起来。
混乱中，我好像看到我爸被推倒在地。屋子里，孩子的哭声愈发嘶哑了。
我摸出来手机，拨通了。
很快，外面传来了警报声，两个警察冲了进去，把骑在我爸身上的祝磊拉开了。
有人把我扶了起来，我努力地指了指客厅里，喃喃地说：“救救我的孩子。”
06
祝磊被警察直接带走了，医院。
经过检查，我的脸上虽然青紫一片，看上去异常恐怖，但只是皮肉伤。
我爸的情况却很严重，他毕竟有了年纪，又奔波了一天，吃了大亏，现在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最严重的是，他摔倒的时候头部磕到了茶几上，被诊断为脑震荡，需要住院治疗。两个孩子，也被诊断有些营养不良。
阔别半年，我终于再次看到两个孩子，瘦瘦的，小小的，躺在我的怀里。稍微有点动静，他们的小身体就会一抖，然后哼哼唧唧地开始哭。
看着两个可怜的孩子，我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离婚的念头却愈发坚定了。
第二天，我请了两个护工，照顾爸爸还有两个孩子，然后去派出所见祝磊。
祝磊一脸的憔悴，看到我的时候，立刻激动地喊到：“暖暖你总算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喝了点酒，脑子就不受控制了。”
我咬着牙问他：“孩子为什么会营养不良？”
这个年代，营养过剩不是新鲜事，营养不良简直就是个笑话。
祝磊的脸色立刻变了，才告诉我，我离开以后，因为照顾孩子的事，他们母子俩很快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并且愈演愈烈。
半个月前，他们再次大吵一架，婆婆干脆收拾东西去亲戚家住了。祝磊只好自己带孩子。可是带孩子本就是个苦差事？更何况还是两个孩子。
结果就是，孩子经常饿得哇哇大哭，很快就消瘦了下来。
接到我电话那天，祝磊已经被折磨的快要疯了，才给我撂下了狠话。
昨天晚上，他又一次被孩子哭得受不了，干脆借酒浇愁了。才喝了一半，就听到有人砸门，再一看是我，顿时怒从心起，抬起了手。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我爸居然跟我一起过来了。
07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畜生。
我深吸一口气，跟祝磊说：“我们离婚，两个孩子归我，你一次性支付20万抚养费，以后再无瓜葛。”
祝磊的眼睛立刻瞪得像两个铜锣，咬牙切齿地说：“凌暖暖你就非要离婚吗？我不同意，这事儿你休想。”
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只觉得一股恶心感从心底涌了出来，搅得我难受的要命。
那时候的我，一定是被脏东西糊住了眼睛吧？不然怎么会看上这个男人？现在简直就是遭了报应一样，我的父亲，医院。
我拿出我爸的验伤报告复印件，用力摔在祝磊面前，冷冷地说：“我已经问过律师了，凭这个报告起诉你，我爸百分百胜诉。你要是不同意离婚，那就等着坐牢吧。”
说完，我再也不想看到祝磊，转身离开。
很快，祝磊给了回复，他同意离婚。但是抚养费只同意给10万，我冷笑着说，那你等着法院传票吧。
最终，祝磊同意了支付20万的抚养费。
等办妥了所有手续，拿到了离婚证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好我爸的情况也有了好转。经过医生同意，我办理了出院，准备带爸爸还有两个孩子回家。
飞机起飞的时候，两个孩子安稳地睡在我的怀里，不时地砸吧着小嘴巴。我转过头问爸爸感觉怎样，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
爸爸笑着说没事儿。
其实，祝磊推我爸那一下并没有多重，但是我爸却用力将头部倒向了茶几，造成严重后果。他想用这个作为条件，逼祝磊同意离婚。
想到这些，我的心再次难受了起来，轻声说：“爸爸对不起，还有谢谢您！”
爸爸却摸了摸我的头顶说：“你是我闺女，为了你，这点事算什么呢？别难受啊。”
08
这时候，睡梦中的小宝突然笑了出来。爸爸摸了摸小宝，用温柔而又怀念的语气跟我说：“小宝长得像你，大眼睛长睫毛。
我笑着说：“那她以后肯定也是个坏脾气。”
爸爸瞪了我一眼：“胡说，公主都是大眼睛长睫毛，我们小宝是公主。”
说完之后，我跟爸爸不由地相视一笑。
我想，下飞机的时候，我得给妹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看看两个外甥，她一定会很喜欢大宝小宝的。
人生就是这样，小时候觉得离开家就会幸福，真的离开了家，在酸甜苦辣里走一遭后，才发现原来回家是一种必然。
因为只有回到家里，才能拿到钥匙，打开束缚在心灵上的枷锁，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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