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负荆请罪
旁白：本想趁源顺镖局大喜的日子出王五的丑，杀一杀王五的威风，结果却弄巧成拙栽了个大跟头，不但让一个叫石六合的人露了脸，马车还被人家砸了；如此投桃报李，让振远武馆的刀馆长非常恼火。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这么大的脸，简直就是被人家王五当众打耳光。这样的奇耻大辱，让他这个堂堂的馆长情何以堪？
刀顿：陆风，陆风。
陆风：师父。
刀顿：你去打听一下，那个石六合到底是什么来路。
陆风：是，师父。
刀顿：石六合……
旁白：午后的阳光正艳，光柱透过窗户照进来，洒下一地方格子。刀顿背着手，在屋子里不停地走动。一个大刀王五就够难缠的了，如今又杀出个石六合。
张安：师父，段九来了。
刀顿：他来干嘛？
张安：他说找您有事。
刀顿：他能有什么好事？你就说我不在。
张安：是。
段九：师叔，师叔。
（急促的脚步声）
张安：师父，他闯进来了。
刀顿：段九，你来干嘛？
段九：师叔，我们是来投奔您的。
刀顿：投奔我？
段九：不瞒您说，我们让师父给哄出来了，现在无家可归了。
刀顿：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九：当然有关系，您是我师叔呀！
刀顿：哼！师叔？我和那个段四拳早就恩断义绝了。
段九：就是因为你们恩断义绝了，我才来找您。
刀顿：嗯？
段九：您和我师父之间的恩怨我听说过，那些事都不怪您，是他老糊涂了，他胳膊肘子往外拐，从来都不向着自己人。前几天，因为一个跑镖的，居然把我们给辇出来了。
刀顿：跑镖的？
段九：嗯。
刀顿：你们劫人家镖了？
段九：唉！还不是因为手头紧嘛！
刀顿：活该！
段九：师叔骂得对，是活该！错我们也认了，歉我们也道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我师父就是不依不饶。
刀顿：我这里也不缺打劫的，你们走吧！
段九：师叔……
刀顿：张安，把他们给我哄出去。
张安：出去，出去！
段九：师叔，师叔……
旁白：段九白白装了半天孙子，最后也没得到人家可怜，肺都快气炸了，可又不敢在刀顿这里放肆。
疤瘌脸：九哥，咱们怎么办？
段九：还能怎么办？有劫打劫，没劫要饭。
疤瘌脸：这个钝刀子，真他妈够绝情的。
段九：这就叫人情冷暖。这个仇先记着，等老子翻了身……
疤瘌脸：九哥，那边来了一辆车。
段九：蔵起来，等会儿车一到，就给我抢家伙的。
疤瘌脸：嗯。
旁白：张安刚关了门进去，一辆乌篷骡车就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为首的敲了敲门。
（敲门声）
张安：你们还有完没完？再赖着不走，我可翻脸啦！
旁白：张安嚷嚷着抄起一根木棍，怒气冲冲开了门。看见来人，张安愣了，这二位他认识，一个是源顺镖局的大刀王五，另一个竟是石六合。
张安：是你们？
王五：怎么？张理事，不欢迎吗？
张安：二位有事？
王五：你家师父在吗？
石金省：我是来向刀馆长负荆请罪的。
张安：噢，进来吧！
旁白：段九和疤瘌脸蔵在胡同里，准备抢一票，结果马车上的人却让他俩倒吸了一口冷气。
疤瘌脸：九哥，你看。
段九：是他！
疤瘌脸：他不就是那个镖师吗？
段九：没错，就是他。
疤瘌脸：真是冤家路窄！
段九：石--金--省！
疤瘌脸：石金省？
段九：嗯！听银铃说，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旋风神力千斤王，石金省。
疤瘌脸：那还抢个球啊！九哥咱们走吧！
段九：等会儿，看他们干嘛来了。
旁白：刀顿正在院里散步，张安带着王五和石金省迎面走了过来。
王五：刀馆长，近来可好？
刀顿：好着呢！
石金省：刀馆长，石某有礼了。
刀顿：你就是石六合？
石金省：没错，在下石六合特意来向刀馆长赔罪。
刀顿：你这么厉害，我可受不起。
石金省：刀馆长笑话我了，那天本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耍个小技巧，不成想竟失手了，还砸了您的车，今天特意来府上请罪，还望刀馆长大人不计小人过。
刀顿：失手？哼！
王五：刀馆长，咱们老北京有句土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
刀顿：哈哈哈……五爷的意思是我慢待二位了？
王五：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刀馆长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刀顿：恕我失礼，二位，屋里请。
王五：刀馆长，果然敞亮。哈哈哈……
旁白：刀顿把二人让进客厅，落座，张安倒上茶。王五掏出一只*色木匣，推到刀顿眼前。
王五：刀馆长，这是源顺镖局的一点歉意。
刀顿：我刀顿某视金钱如粪土。
王五：刀馆长误会了，这个物件既不是金也不是银，拿到市面上去卖，一文都不值。
刀顿：喁？那是什么？
旁白：刀顿来了兴趣，伸手把木匣盖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枚朱红色令牌，拳头状，上面刻着一个“义”字。这物件刀顿认识，是义和拳的拳令。在京津、直隶一带，义和拳的声势越来越大，他们烧教堂，杀洋毛子，甚至一些与洋人有关的店铺都经常突遭横祸。有了拳令，就相当于有了护身符，免受拳匪之乱。振远武馆附近就有一座教堂，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谁也说不好。
王五：这枚拳令是源顺镖局的镇宅之宝，今天转送刀馆长，请刀馆长收下。
刀顿：哪来的拳令？
王五：这个您不必多问，收下就是了。
刀顿：收下可以，但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王五：什么要求？
刀顿：五爷，既然都是混江湖的，我也不兜圈子，我想跟石六合过几招。
王五：没这个必要吧？
刀顿：当然有。砸了我的车就等于打了我的脸，是失手还是成心，我得试试才知道。
石金省：刀馆长，我石六合是个无名之辈，虽然会一些花拳绣腿，但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刀顿：无名之辈？一个无名之辈能举起千把斤的石磨，没这么简单吧！
石金省：只是一身蛮力，不值得大惊小怪。既然刀馆长瞧得起我，那我石六合就跟您过几招，等会儿，您可得手下留情呀！
刀顿：放心吧，打不死你。
旁白：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石金省可是阅人无数，面对刀顿咄咄逼人的态度，他倒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洒脱。
石金省：请吧！
王五：小心点。
石金省：没事，只是过几招而已。
旁白：院子一角是个花坛，花坛里的菊花开得正艳，红的、*的、白的、紫的，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刀顿向石金省抱了抱拳，然后一个饿虎扑食，右爪直袭石金省肩头。石金省身子一侧，脚下迅速一拧，将刀顿的虎爪避开。此时，刀顿的第二招已经到了，石金省左手向外一挡，右拳平直，朝刀顿胸口轰去。刀顿身子一斜，避将开来。石金省稍作转化，拳头变为手掌，自上而下直压刀顿肩头。刀顿撤身飞退，借力反弹，一个旱地拔葱，矮小的身躯腾空而起，飞腿猛踹石金省胸口。石金省下盘扎稳，双臂交错，奋力向外一架。刀顿仿佛踹在了石柱上，被硬生生弹了回去。
刀顿：根基还不错。
石金省：只是蛮力而已，比刀馆长差得远了。
王五：精彩！
旁白：几个照面下来，刀顿就领较了石金省的厉害，但那只是力量方面，堂堂振远武馆的大当家岂能轻易认*服输？稍稍平稳一下气息，刀顿放慢了进攻节奏。这一次，他变换了打法：不跟石金省硬碰，寻找对方破绽，攻其要害，以便一招制敌。二人闪转腾挪，又过了二十多招，还是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据上风。石金省本着玩玩的心态，压根儿就没打算赢他，但也不能吃亏，刀顿下手凶狠，一旦让他得手，非伤既残。因此，石金省打得非常谨慎，而刀顿却打得相当拼命。刀顿看准机会，铁拳直捣石金省心窝。石金省化拳为掌，往外一推。谁知，刀顿只是虚晃一招，猛然一个凌空飞踹，直袭石金省面门。石金省身子后退，抬脚就是一个劈腿。嘭的一声，两腿轰然相撞。刀顿像足球打在了门柱上，被强劲的力量弹了回去，飞出一丈多远，一屁股坐在花坛里。
张安：师父！
刀顿：闪开。
旁白：张安急忙跑过去搀扶。刀顿向他摆了摆手，自行站了起来，头上还顶着几片花瓣，样子十分滑稽。几个看热闹的徒弟站在外围，见师父这个模样，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安朝他们瞪了瞪眼，几个小徒弟笑到一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连吃两次亏，刀顿恼羞成怒，咆哮一声，挥爪直抓石金省。石金省不急不躁，手掌稍作迟疑，才缓缓接招。刀顿不敢硬来，撤爪化掌，脚步往前一探，直攻石金省裆下。石金省抬腿横挡，刀顿赶忙收掌，同时，身子后倾。石金省跨步还击，硕大的铁拳带着强风劲气，猛击刀顿下颌。刀顿再退，却发现身后是墙，已无路可走。说时迟妾时快，石金省的下勾拳呼啸着掏了过来，这要是逮上，不是脑震荡就是面瘫。刀顿想跳，头顶已被封死，往左往右都在石金省的攻击范围，被逼无耐，他身子一缩，来了个野狗钻裆，连滚带爬从石金省跨下一侧逃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被逼得如此狼狈，刀顿是又气又恨又忌惮。暗自分析二人的优势和劣势，刀顿觉得：石六合占据了身高臂长的优势，只要改用贴身打法，就能一举挫敌，反败为胜。主意打定，刀顿大吼一声贴了上去。这种缠绕式打法果然奏效，刀顿小巧灵活，神出*没，前突后奔，上蹿下跳。相比之下，石金省虽然腿长臂展，却动作迟缓，拳脚笨拙，处处受制，连连中招。场上的势头急转直下，不大功夫，刀顿就控制了局面，连续发难，连续得手。石金省一时间竟显得无所适从，连中几招，身上手上也被抓出了几道口子。
张安：师父，打得漂亮。
徒弟们：师父厉害，师父厉害！
旁白：站在场外的王五见石金省落了下风，急得额头冒汗，擦拳磨掌。事实上，王五是多虑了，石金省是故意让刀顿把刚才吃的亏打回来，面子捞足了，找个台阶自己下来，也算皆大欢喜。不成想，刀顿不但不得寸进尺，而且变本加厉，且越打越狠，越打越*，且专攻下三路，欲制石金省于死地。石金省经验丰富，老练沉稳，他心里明白，对付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就在二人交错之际，石金省看透刀顿的行动轨迹，猛然一个摆肘，直击刀顿肋下。刀顿以为胜利在握，完全没有防备，结果被石金省戳了个结结实实。俗话说，拳轻掌重肘要命，这要是使足了劲，肋骨就断了。所幸，石金省只使了三分力气，即便如此，刀顿还是惨叫一声，弹了出去，踉跄了十多步，才勉强收住脚跟。
石金省：承让了。
刀顿：好个石六合，果然不好惹！
旁白：眼看就要赢了，关键时刻却被对手钻了空子，刀顿哪吃得下这个瘪，闷哼一声，挥拳还要打。他猛然发力，只觉得肋下一阵疼痛钻心，紧接着浑身酥软，上肢发麻，就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了。张安见状，招呼十来个弟子围了上来，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器，要给石金省来个群殴。
刀顿：都给我滚一边去！
石金省：刀馆长，得罪了！
刀顿：石六合，你赢了。
王五：刀馆长，伤着没有？
刀顿：练武的人皮糙肉厚，没什么事。
张安：师父！
刀顿：放他们走。
石金省：多谢刀馆长。
王五：刀馆长，咱们后会有期。
刀顿：不送！
旁白：众弟子闪到两边，石金省和王五拱手告辞。张安带着两个徒弟们把刀顿搀回卧房，吩咐师弟去圣手堂抓药。刚把药煎上，段九和疤瘌脸就进了门。张安抡烧火棍就打，段九他们不敢还手，抱着脑袋逃窜。
张安：你们这俩狗皮膏药，我打，我打。
段九：张理事，我有事，我有事！
张安：你有什么事？
段九：我是来给师叔报信的。
张安：报信？
段九：刚才那两个人，你可认识？
张安：化成灰我也认识，一个是源顺镖局的王五，另一个是石六合。
段九：石六合？哈哈哈……江湖上有石六合这个名字吗？
张安：那你说他是谁？
段九：带我去见师叔。
张安：师父休息了。
段九：那就算子，疤瘌，咱们走！
张安：诶，诶，诶！等会儿，你要是真有事，我先给你报个信。
旁白：张安进了刀顿的卧房，说明情况。刀顿听张安说段九知道石六合的底细，赶紧披衣服起来。
段九：师叔！
刀顿：说吧，石六合到底是谁？
段九：我要是说了，您能收留我吗？
刀顿：甭跟我谈条件，要说就说，不说滚蛋。
段九：师叔息怒，我说，我说。石六合真名叫石金省，六合拳第五代传人，直隶沧州泊镇人，奉天长顺镖局的头号镖师，江湖绰号黑旋风神力千斤王。
刀顿：是他！你怎么不早说？
段九：师叔，您忘了？刚才是您把我哄出去的，我哪顾上说呀！
刀顿：张安，给他拿十个铜钱，再把他们给我哄出去。
段九：师叔，师叔，您得收留我呀，收留我呀！
旁白：张安带着师弟们又把段九三人给哄了出去。刀顿懊恼不已，要是早知道石六合的底细，何必自找没趣？这下可好，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最可气的是还打不过人家。不过，振远武馆的刀馆长可不是吃素的，既然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
肖飞先生简介肖飞，笔名：顽铁，河北泊头人，沧州作协会员，沧州市新华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北省影视家协会会员，泊头市影视家协会秘书长。年开始发表作品，代表作长篇网络小说《梨花戒》，武侠小说《六合大侠》，微电影《手机》、《烟》、《润物无声》、《谎言》、《一念之差》、《福星圆梦》系列，河北梆子《守信》等。短篇散见《沧州日报》、《沧州晚报》、《回头见》、《北京文学》。其中，《福星圆梦》获首届亚洲金海棠奖和万峰林二等奖；《六合大侠》于年录制成26集广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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