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的苦乐年华(散文)
张万强/文/网络图
编者按:每个人的人生就如同四季,不仅有秋冬更应该有春夏,有逆境更应该有顺境,有酸甜必然有苦辣,但从目前我大姐的人生轨迹来看,丝毫没有看到春天的阳光,作为弟弟的我,是多么希望大姐的春天能早日到来!
大姐这辈子很不容易。出生于五十年代末,赶上六零年的三年自然灾害,吃了不少苦头。大姐属于小巧玲珑型的,中等个,身子有点单薄,但长得机灵,听老人们说那年代的人之所以不长个,就是生活条件差,发育不良导致的。
大姐没有上过一天学,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对此,大姐对父母老有意见了。认为父母偏心没让自己上学。
大姐虽然不识字,但脑子并不笨,家里地里活都是一把好手,针线活手头巧,尤其是拿出的布鞋底,针线密实匀称,花样翻新。纺花织布手脚快当。村里一般大的姑娘都没有他干活麻溜,在我家的亲戚中间,大姐讨人喜欢的就是懂事。
大姐一直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意,姐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文化程度不高,但也不傻也不欣,大姐结婚后生有两男一女。学业都不好,初中文化,一个也没有上成学,靠苦做甜吃过日子。
大姐很要强,但心强命不强甘落个气得慌。大姐家地多,累死人。人均4、5亩地,地还不好,多半浇不住,是个望天收。好收成时就靠粜粮食弄俩零花钱,兼顾家里的开支。
大姐结婚没几年,农村就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孩子们还小,大姐刚分家地里活忙不过来时,常回娘家搬救兵,我没结婚时常和父亲还有一家子姊妹们,7都去帮助过她盖房子、犁地、刨红薯、掐谷子什么的。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农村开始出现了打工热。农民在忙完了农活后,就可以外出务工挣点钱贴补家用。那是九十年代初,我刚到报社工作不久,大姐夫就出事了。
原因是,大姐夫和邻村的一个同龄村民,在临登铁路引线施工,用铁翻斗车推土时,由于对方事先没有告知我姐夫要翻车,而且车遇下坡惯性大把车给推翻啦,猝不及防的大姐夫,被车铁把当即打昏了过去。头部起了包开了口子,脸上也挂了花。
事有事在,可气的是,事发后大姐夫不管是到村卫生室治疗还是到镇卫生院就医,花去了几千元钱,当事人和工地负责人,施工单位跟没事人一样,不管不问,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我大姐认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私下工作的事,对方明显有过错,应该找他负责,况且施工单位又不知,要找施工单位也应有肇事方出头。但肇事方什么也不说,也不打个照面,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大姐主动找人从中说和,对方不承认自己有责任,死活不接这个茬。况且,姐夫的病没有显轻,一直头痛头晕,恶心呕吐。无奈由临汝镇卫医院进行治疗。
人得一口气,神得一柱香。这未免也有点太气人啦。大姐没有办法找到了我。让我给出主意想办法。一奶同胞,大姐的事也是我的事,怎么能看着大姐受欺负当弟弟的坐视不管。我就不相信这满理的事还就说不下没人管啦。
不逼不上梁山。既然人家不念上庄下邻的,私下解决不了,那就干脆经公吧,当时公社还成立有司法所,于是就把这事反映到了司法所,渴望得到调解。对方知道司法所没有强制力,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啦。要么就不应诉,要么干脆死不认账,一毛不拔。
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摊上这样的主也算是无语啦。无奈就只有走法律途径啦。总不能平白无故受一场罪,一声不吭算到底了吧?
况且姐夫被诊断为颅脑损伤,已鉴定为脑震荡,需要观察治疗。谁也保不准今后还会有什么事。这口气总是咽不下去。大姐选择了横下了一条心,坚持要讨个说法。
不吃馒头争口气,即便是官司打下来不落钱也要把事弄明白。这事说说话话几个月就过去啦。等到汝州市人民法院介入立案调解已是第二年的事啦,最终人民法院追加施工方作为第三被告,进行了法庭调解。
肇事者不得不承担了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支付了他应该支付的医药费用等。尽管这一年多官司打下来,搭功夫贴路费没落住钱,但总算是有了说法,讨回了公道。
那些年大姐为医院、法院的跑,官司终于打赢啦,大姐终于松了口气,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姐夫的病也慢慢地得到了恢复。
那些年孩子们小,大姐着实没少吃苦。姐夫尽管人实在但也肯干。就是不善言表。农闲之余常常外出到洛阳靠打工赚点零花钱,贴补下家用。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熬过去啦。
转眼间大儿子初中毕业啦,却经常闲赋在家,大姐着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给找个事干干。大外甥身体单薄,干重体力活干不动,参军这体格也不适应,而且他也没有这种想法。
怎么办?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姐想到了买个四轮车,一来可以解决一大家子人的农田耕种运输,二来农闲时也可以出去搞运输赚点拉脚钱。当时村里有人靠收麦秸往河北一带搞运输,听说收入还蛮可观。
可买台四轮车,对于当时的农村家庭来说,那可不是一笔小投入,一台四轮拖拉机算下来就在元左右。大姐东借西凑粜粮食攒了5、元,再没有办法啦,找到我让给想个办法,我觉得买个车能给外甥找个事做做也是个好事,但怎奈我刚参加工作工资也不高,况且是一个人工作养活一家。
大姐也知道我的实际情况没指望让我添钱,只是想让我帮他贷块钱。我知道大姐是没有办法了才找到了我。这个忙说啥也得帮。于是我找到了信用社的朋友给帮忙贷到了块,并在汝州农机公司帮其把车给买啦。
俗话说,外财不发穷命人。大姐家的四轮车买回后不仅方便了自家农活,犁地打场搞运输,连亲戚朋友也都跟着沾光不少。那年头村里的四轮拖拉机还很少。
帮就帮吧,谁家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大姐也是个热心肠,谁说出来都搁不到哪里。但这些都是赔钱赚吆喝的买卖,不仅搭功夫还贴钱。左邻右舍的拉不开脸,抹不开面子,帮个忙怎么再说收人家点钱。他们也开不了这个口。
有了车加之他们村紧邻省道洛界公路,跑运输倒是有利条件。于是他们尝试着搞起了收麦秸卖麦秸的生意。尽管是起五更打黄昏的累活脏活,刚开始由于村里车少干这差事的也少,确实也赚了一些钱。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但好景不长,此后,因为四轮车发生的事几乎把这个家庭带入了灾难。尤其是那次事故险些要了外甥的性命。
这事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那是年的秋天,大姐夫和大外甥,一人驾驶一人压车,一大早三四点起床,拉着满满一大车麦秸沿洛界路一路向北往河北方向进发。等他们过孟津到达黄河桥五六点时,天还灰蒙蒙没有亮。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啦。后面一辆货车由于超车追尾,把外甥驾驶的四轮车直接撞了个九十度大转弯给撞翻啦。把外甥从驾驶室上直接给撞下来,甩到了车厢底下,致使外甥当即昏迷过去不省人事。大姐夫也被从麦秸车上给怼到了车下,幸亏没有大碍。
事情发生时,对方的司机还比较配合,医院,缴纳了医疗费。听我姐说,当时外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爸,“快,不结局赶紧给我三舅打电话让他来吧……”说吧,就又昏迷了过去。
人命关天。那时候我已经从老家搬进了城里居住。当听了我大姐的诉说后,我二话没说,找来车辆让我老婆医院出发。那时候什么也没考虑,最担心的是外甥有个三长两短。
医院看到病床上的外甥仍昏迷不醒,头上被包扎着,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手上脚上都輸着液,此时心里都就成了一疙瘩。
好歹姐夫没有大碍,当姐夫告知我,说除了头上碰上了个大口子缝了10多针,腿上胳膊上有明显的创伤外,内脏骨骼上没有大碍,至于昏迷不醒应该是起黄昏过大加之受惊吓所致造成的。
听说外甥没有大碍,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那就什么也不说安心治病吧。岂料想,这个货车医院后,从此再不打一个照面啦,后来经我们了解,对方的车辆属当地孟津的一家集体企业所有。目的是以拖让受害方着急,你觉得耗不起就主动出院好解决问题。
作为交警队一方伤者不痊愈出院他也没办法说事。这种事原则上最好是事故双方私下打成默契。但对方仗着是当地人就是不跟你照头。不过他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寺,毕竟交警队扣押有他的车,驾驶证。但摊上这样的主也算是倒霉。
作为外地人我们确实也搭不起功夫,耗不起这个时间。为了加快问题的解决,也恐怕我们是外地人被欺负,我也是拼啦,找到孟津交警队如实反映了情况,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希望他们不偏不向能公正执法。在我们的再三要求下,交警队经过调解无望,做出了裁决,但对方却不接受,遂向洛阳交警大队提出了复议。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洛阳交警大队最终还是维持了原裁决。对方不得不做出了应有的赔偿,可这一折腾就是半年多过去啦,从年前跑到了年后,汝州到孟津到洛阳就连我跟着跑了三四趟,累得够呛。更何况是我姐一个女人家。
这说的只是其中的一次事故,我记得就这辆车,当时仅仅两三年的光景,就发生了两三次的事故。不管孰是孰非,谁输谁赢。就浪费的精力,功夫,受到的心理伤害,就连我这个不是直接当事方的弟弟都有些头疼受不了啦,可想我的直接当事人姐姐他承受的压力,受到的打击,消耗的精力该有多大哪?
这车是不能再开啦,况且后来国家加大环境治理力度,大量的造纸企业被关停,交通管制严禁拉麦秸车辆上路,这条生意的门路算被彻底给堵死啦。转眼间孩子们都大啦,大外甥娶妻生下了一男一女,二外甥从部队复员去南方打了工。不久也结婚生了孩子,一家人总算有了盼头。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令人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大姐夫在外出打工时却患上了偏瘫。而且一得上就是十多年,尽管没有躺在床上,家务活一点也帮不上忙,由于手脚不便,生活基本上无法得到自理。起居都得靠我姐照料。
没有多久,二外甥结婚后一拉溜接连生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加上老大的一男一女,两家共生了5个孩子,且不说外甥女家添的两个孩子,人家有自己的爷奶奶罩着,还算好点,这也算是农村说的人丁兴旺了吧。
这可苦了我姐,前几年老二外甥生下第一胎后,夫妻俩佘家撇业双双外出打工了,后来孩子多啦放弃外出打工的机会,尽管回来啦却办了个养殖场,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孩子照样得跟着伺候。
轮到老大外甥家孩子稍微大一点,夫妻俩却把孩子往家一撇,一出去就是八九年,这样下来,两家的孩子吃喝拉撒都需要大姐去照料。两家还分开着住,大姐起五更爬半夜的两头跑着给照看,平时连出门的功夫都没有,串个亲戚后边跟上一大群。这个打哪个闹,安慰了这个在劝说了那个,那个叫心慌人。
每次亲戚们聚到一块,谈论其我大姐的事,都替她担忧,可大姐总是乐呵呵一脸平静地说,那还不是心疼孩子们,想着能多替他们分担点减轻点负担,让他们多出去蹒腾点,手头宽裕了好办事……
这个还不说,后来老父亲年龄大啦我们几个轮流伺候,轮到她伺候时她的担子就够重啦,况且家里那几十亩地也需要她张罗。我真不知道这些年她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如今,我的老父亲已经去逝啦,几个孙男嫡女也都进了校园,伺候孩子的任务小啦,但姐夫的病一点也没有缓解,大儿子夫妻俩还一直打工在外没有回来的迹象,两个孩子的事还需要她处理,老二尽管夫妻俩都在家,但又是养牛养猪的,吃喝拉撒的事还是需要她去操心。
眼看大姐已经是奔七十的人啦,明显见老啦,又出现了高血压、腿疼腰疼的病,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但依然是为了这个家没日没夜的操劳着,真的忍不住心疼她,但又能怎样?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真不知道大姐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希望大姐也有个属于自己的春天。很难想象,这个家如果没有了大姐会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