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真是把自己吓死了,当时还没觉得怎样,之后越想越后怕。
昨天早上9点,我睡醒了起床去厕所。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有一点头晕,但因为我起床的时候经常头晕,所以没当回事。跌跌撞撞地走到厕所门口,还是晕,我就照老习惯扶着门框站了一下,通常几秒钟之后就好了。可昨天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感觉自己上一秒钟还扶着门框,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一张奇怪的人脸,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振华的脸。又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我躺在了床上,他和堂堂围在我旁边,正焦急地对我说话。
从振华的讲述中,我才知道我刚才在厕所门口晕倒了,因为是瞬间丧失意识,所以一点防备也没有,直挺挺地站着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发现我仰面躺在地上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他赶紧叫我名字,我一开始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能从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的声音。他继续叫我名字,轻拍我的脸,问我能不能动一动手和脚,渐渐的我的意识似乎慢慢恢复了,手和脚能动了,眼睛也能动了。他说那会儿我已经在地上躺了大概有3分钟。然后他拉我起身,没费多大力我就自己站起来了,然后他和堂堂两个人扶着我去床上躺下。
躺到床上之后,他说我看起来像是清醒了,因为我主动问他我刚才怎么了,他回答你摔倒了,我又问我摔在哪了,他说摔在厕所门口了。停了一会儿,我又问他,我刚才怎么了,他回答你摔倒了,我问摔在哪了,他说摔在厕所门口了。停了一会儿,我又问了第三遍。振华紧张坏了,赶紧问我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吃了什么,我说不记得;那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我也不记得;昨天是星期几,还是不记得。这时候堂堂插话,问我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这个我能回答上来,他又问那你妈妈叫什么,这个我也能回答。他们俩才稍微放心一点。
这些都是振华事后告诉我的,我自己完全没有记忆,等我意识真正恢复过来、认出振华的脸,已经是摔倒半小时以后的事了。这时我也已经能想起前一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之类的事情。脑子里彻底消失的只是从晕倒到彻底清醒之间的记忆。
清醒过来以后,我感觉自己还挺好的,没有眼球震颤眼底出血四肢无力口吐白沫,所以自我诊断排除了脑震荡。我觉得后脑勺疼,以及还有点头晕,但都不算大事,估计很快就会好了,医院——啊啊啊不得不说我实在是心太大了!!要不是我身边的至亲好友们都比我思虑周全,我肯定活不到这么大!!!总之我吃医院看急诊了。
刘樱医院,说这里是三甲,但通常人不太多,做检查不用排大队。它就在玉泉路北边一点,离我家很近,但我以前从没去过,这次一去发现刘樱所言不虚,医院特别好,我要医院。
我挂上号量完血压(57/)没两分钟就见到了大夫,大夫非常耐心地了解了情况,又详详细细地给我解释了一遍晕厥症的各种病因,然后给我安排了一系列针对心脏和大脑的B超、CT、核磁、多普勒、心电图。这一大通检查出奇的顺利,全都没排队,居然一个多小时全做完了。
所有这些检查我都是第一次做,内心还挺激动的。做CT的时候我躺在那儿听那个大圆圈启动之后发出飞速旋转似的声音,感觉自己好像在科幻片里,马上要被传送去另一个星球了。后来做核磁就更加激动人心了,那动静又吵又有节奏,而且持续了得有十分钟之久,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躺在了一个先锋摇滚乐队的舞台上,耳边电吉他电贝司发出呲呲啦啦的高亢噪音,整个身子都随着架子鼓有节奏的微微震颤。
一套检查做完之后,医生看结果说没什么问题,可以排除心源性和脑源性的晕厥症,同时也确认我没有发生颅内出血。医生诊断我最有可能是血管迷走性晕厥,建议我做一个“直立倾斜试验”来确诊:(抄书)“直立倾斜试验是一项用于检查静脉血管是否正常的辅助检查方法。在血管迷走性晕厥患者,由平卧位变成倾斜位时,身体下部静脉的血流淤积程度较健康人更为显著,回心血量突然过度减少,左室强力收缩,刺激左室后下区的机械感受器C纤维,由此感受器产生强烈冲动传至脑干,反射性引起交感神经活性减低,迷走神经兴奋亢进,导致心率减慢和外周血管扩张,心输出量减少,血压下降,发生晕厥。”
这个实验听起来很有意思,医院做不了,医院什么的,只能以后再说了。于是我就背着holter回家了。医生让我这2周都要多加注意,万一哪里感觉不好赶紧再去急诊。
回家之后我跟刘樱去她家聊了聊,一路上刘樱拉着我的手怕我摔倒。被悉心照顾的感觉可真好!刘樱好好教育了我一通要注意身体,这么大年纪了得知道养生。我频频点头。最后她总结,偶尔犯个小病也是好的,这是身体给你提醒呢,这样你就当心了,以后不至于出大事。嗯嗯嗯真是太对了!
回家路上我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他们详详细细地询问了一遍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使劲嘱咐了我一大通,听我现在没事了感觉放心一些。
回到家我觉得累了,于是上床躺下,躺倒那一瞬间脑袋突然好疼,就感觉颅内压力突然加大,整个脑袋胀胀的疼。上半身直立时脑袋还没感觉到那么大压力,躺平就一下子全来了。但是坐起来又坐不住,还是得躺着。
于是我只能稳稳地躺着一动不动,每次想换个姿势的时候,就先用两只手轻轻托起后脑勺,把脑袋移动到相应的位置和角度,然后再轻轻放下。这辈子还没有如此善待过我的脑袋。
我躺在那儿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琢磨着我摔这一下有没有可能摔出什么特异功能,比如从此就能看到时间的流向了,或者一下子就变成钢琴大师了,最不济的,也许会对食物的口味发生逆转,从此不爱吃甜食,变得嗜血了……我想象自己以后半夜溜到堂堂的床头一边磨牙流口水一边拼命克制住自己体内的冲动……然后我又转念一下为什么嗜血就非得咬人呢,猫不行吗?再想一想猫在古代也是挺邪性的,别咬一口忽然发现是自己远房亲戚那就不好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跟振华聊聊天,给堂堂讲讲睡前故事,一切都还挺好的。直到夜里两点多我不知怎么忽然醒了,在黑暗中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才突然意识到:当时我后脑勺着地摔那一下子,是有可能摔死的啊!生命中枢都在那儿呢,一个没摔好可能就过去了,就算没过去,也可能就此不省人事了……这么想着我开始后怕起来,同时对自己还能好端端的活着感到无比庆幸!我摸了摸身边的振华,又去看了看堂堂,把他蹬掉的被子拉起来,黑暗中miga以为我起床了跑过来追着我喵喵叫……太好了,一切都还好好的,这一切都太珍贵了!我想起以前在《存在主义心理治疗》里看到的一句话,原文忘了,大意是:生命中的一切只有在死亡的映衬下才显得熠熠生辉。
今天早上我还是6:15起的床,后脑勺和头顶心的位置还是有点疼,也还是有一点晕,不过不严重。我叫起来堂堂,陪他吃完早饭,告诉他我今天没法送他去学校了,他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自己去了。路上他碰到大麦妈妈,还很详细地给大麦妈妈讲了一遍我的情况。
说起堂堂,我这次突发情况让他很紧张。医院的时候,他安安静静地没有像以往那样缠着我说这说那,我离开一会儿他就会过来默默地抱我一下,中午让他去刘樱家吃午饭待一会儿,他也乖乖地服从安排。
后来我回了家躺在床上的时候,堂堂隔一会儿就来看我一下,问我“你今天晚上还能给我讲故事吗,你明天早上还能叫我起床吗,你还能送我去上学吗”。问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我问他,我摔倒了你紧张吗?他说一开始不紧张,后来看到爸爸很紧张他就也开始紧张了。
临睡前我们像往常一样坐到他床边讲了几分钟故事,讲完他心满意足地躺下。躺好以后照例伸手要拥抱一下,忽然想起我低头会晕,赶紧说“你不用低头,我坐起来”,于是又坐起来使劲抱了抱。随后我给他关上门,自己去洗漱。可没几分钟就听到堂堂屋门又打开了,过去一看,他正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我,我问他怎么了,他不吭声,等我走近了才一言不发地把我紧紧搂住,脑袋使劲埋在我身上。我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搂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说:“我怕你不能陪着我了。我想让你以后也能陪着我。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
我赶紧安慰他,会的会的,妈妈好着呢,会一直陪着你的。堂堂抬起头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松开手,回到床上了。
后来我跟振华说,堂堂对我摔倒很紧张。振华说是吗,没看出来呀,觉得他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嗯,可能堂堂不习惯在爸爸面前表达脆弱吧。
医院摘了holter,结果还得过两天才出,不过预计没什么问题,我上个月才做的体检,都正常呢。大家放心!
另外我现在起床都遵循一个非常严谨的流程——先从仰卧转换到侧卧,然后慢慢坐起上半身,在床上数够30次心跳后,才双脚着地,缓一下,再站立起身。别提多稳妥了。
总之,一切都还好好的!生命依然熠熠生辉!感谢上天!
NAMASTE!
袁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