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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4/28 17:56:00
白脸风有什么症状 http://m.39.net/pf/a_4800901.html

年4月19日,谷雨。

已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早晨6点,气温13℃,浓雾。我困在这无限循环的小世界里怀疑自己患上了抑郁症,因为我不再像之前的20年里总把自己的难过夸张一下之后告诉巴帕,而是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正文:

一.望春

年2月9日早晨,醒来恍然不知所在——一个月里我们踏过江苏沛县的雪,嗅闻南通如皋的腊梅香,蹬过江西龙布的赤崖,看不尽广东惠州的明丽,触摸海南文昌的海树街衢,忽而升到甘肃的雪域,又见长城不尽*河汤汤,夜惊陕西安塞的灯火,才看了山西迎泽的雍雅——拉开窗帘,哦~这飘渺的雾霾......我们回到了石家庄!气温5℃,中度雾霾。这一天是正月十六。从我们位于34层的大窗望出去,普天之下不过一团混沌。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使用相机,抱歉以粗劣的手机照片补充记录)

似乎不愿适应单元楼房的圈禁重新收拾好可能随时回北京的箱子,我们打算再去西山脚的村子试一下。昨天返家前已先环村勘探一周,确如人言,所有原本通村的道路都被两米多高顶端焊有粗大尖刺的铁围栏层层扎紧,只留村口牌楼下一处出入口,由粗重的*黑两色防冲撞钢铁滑轮围挡对拦住,有7人把守,1人登记,路肩竖一深蓝色铁棚*色大字“应急处”,口外村路两侧停满了本村村民的汽车。远远下车,他扣上帽子戴上口罩步行去尝试进村遭斥而返。

今天由我去。午后,出入口见5人值守,自自然然走近,帽子口罩,也不说话,坐在桌前登记的女人挺和善地拿起测温仪,我也眼睛笑笑地递过手腕去,然后她指指厚厚的登记本,“回家啊?”我一边故意潦草地写着身份证号一边“嗯!”,接着就有人拉开钢铁滑轮围挡一尺宽,我侧身进去了。

不敢停,还有点心里跳跳的。雾霾散了,气温15℃,初春午后的晴天有种懒洋洋的浅金色划开我面前的村庄,禁入车辆村路显得舒朗干净,树都开始发芽了,蒙蒙地像一团绿雾!村民三三两两在路边门口插着手闲聊,多一半竟连口罩都没戴。我家不远的供销社开着门。转过弯我的邻居家门口晒着大粉大蓝的棉布床单,春风里鼓鼓地比花还艳!西山近天空都更蓝,喜鹊一扑啦就穿过去,世界好像忽然不一样了。它重新又安静下来、慢下来、好看起来,一股一路历险之后突然降临的安适感整个攫住了我,轻轻拨通了电话,那边答:“嗯!没事,我也照你说的不说不问地进来了。”

家中还留着1月15日中午我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急急出发前忙乱的一切痕迹、预期时间没回来腐坏的食物,地上渍着关闭暖气清空回水时的灰色水印。但是,小宋楼村五街六道,耕地三千多亩,院产多有闲置,人口不过千人,不及城里小区两座塔楼,密度极低。我们这一道里巷仅居3户,租住的院子在紧里头,东南两侧都是空院,西侧院外一小片菜园隔开小路,院子空大,且有菜地,是最理想的隔离地点。更况供销社吃用具备,牛场不远每日挤奶,农户家可以采购柴蛋,佳邻又常常不吭一声地放下一篮子萝卜或北瓜......可不又是一危世外的桃园?此时,新型冠状病*肺炎实时疫情:全国确诊病例。河北鹿泉0。遂拾掇完毕回楼房接孩子去!

2月10日下午,大包小包自行车儿童车外加两个孩子,即使我们分拨潜行,仍然引起了路边村民侧目,互相交换着复杂的目光。

落定的这一天,乌云恰好开始网课。我们整理院子、打扫房屋、调试暖气和网络、收拾物品、清点食物、划分使用收集到的口罩与药品,做幽居的准备。春光明媚,一家人开始适应急刹下来的宁静生活。

然而......

几天后一个中午,窗子微张鼓进来初春的柔风,全家围在客厅巨大的桌子边叽叽嘎嘎地放案板、揉面团、拌饺子馅,我一边低头切着剂子一边笑着正说到:“不知为什么,只要一家人一起包饺子就特别有那种愉悦的过节的感觉!”

忽然,风就带了寒气,一抬头,四五个大男人已经沉着脸站在门口,一指里面,“你!跟我们走一趟!”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叫什么语气?!只在电视里听过。犹疑了一下,他已走到玻璃门廊,打开门递出身份证并尝试理论。我刚要过去他摆摆手,挡住我和孩子们,回身拿上外套就跟出去了。

........乱。我开始使劲儿地回想他们在门口都说了什么?

“村大队”?对!说带他去村大队!

还有什么?“这个村从疫情开始没有一个外来人口,你们是北京的吧?”对对!

再想想!还有什么不对?那天进村,我带着乌云进来二十分钟后,他的包歪歪扭扭的,抱着海日轻描淡写地说村口盘问半天不让进,他带着海日绕到村西北角从铁围栏冒险翻进来的,东西都摔乱了......这么说有人看见了?我听说违反疫情规定的行为可能受到刑事处罚!没错!那四五个人里恶狠狠地说“跟我们走一趟”的就是个警察!!等等,等等!别急!想想我还能做什么?这种时候有什么人能帮我们?

“妈妈......”一回神,海日正在我对面,张着一对黑眼,“妈妈......我们有*吗?”瞬间心上一酸。

“我们没有*,我的宝贝!我们只是走了很远的路,回到家。”

我能做的就是开始微笑,继续包饺子,我若慌乱,家就无依了。

......时间却一分一秒滴答不息,屋里静静的,一个人包完了所有的饺子,煮熟,安顿两个孩子都吃饱,我的眼睛还溜着墙上的挂钟,村大队离我家只有2分钟的路!太久了!他去哪了?发生什么了?他们对他做什么了?院子里明晃晃的,鸟叫的声音都停了,我的手里没了饺子不知该放在哪里。几次想套上外衣冲去村大队,可万一扣住我两个孩子怎么办?我仍然跟她们笑笑回答,“好孩子,妈妈不吃,等阿爸回来。”

有的时候,笑是多么吃力的事啊!

突然一抬头,那个身影大步流星地拐进院子,手里拎着两只大袋子!一头迎上去,“这么久......”“我没事!开始那警察凶得张嘴闭嘴就抓人!我也急了,大不了我还出村呗!还怎么着?村书记人不错,也讲理,估计也听见我给*协的‘师兄’打电话了,详细问了半天,又打电话又上报,最后让我登记。那警察还横横地呢,我也没理他。让我登记就等于是许可了呗!好事,咱们一家算获得‘官方承认’了!”我才低头看他手里的袋子,他突然孩子似的一笑,眼睛冒光,“我顺便去小卖部了!反正没抓我。哎呀!那儿有鸡有肉!”

这一顿正月里的饺子,就吃得最香只是忘了什么味。

年2月17日,谨慎隐居一周后,决定由我出村,去东边家里为全家收集因为走得太急迫也不确定结果所以没有带来的贮存的食品和日用品。为避免出入村口可能引起麻烦,一路遁形,四顾无人后爬上村角焊着钢刺的铁围栏,从半空的一处缝隙钻出去,我们的车七天前就停在外面。开车上路,是个空朗的好天!

路两侧的楼房密集着数不尽的窗口却显出一片沉寂,视线所及的道路笔直到尽头都没有车,原本40分钟的车程仅用了15分钟。小区严防死守,他丢失了7天前刚刚拿身份证、户口本、房产本去办理的出入证,我在入口被警卫狠狠地盘诘了好一阵才缩头缩脑道歉保证地回到自己的家。衣物食品用具书籍塞了整整两书包,急着赶回去我得为一家人做午餐呢。

归路仍行人无踪,云淡车少,渐近西山,村外麦田已兀自绿了,远山兀自青着,世界显的明朗、干静。发张照片给父亲,他回复说:天比以前蓝多了——忽然想,这围起安全的钢铁围栏,是否正像这场瘟疫在我们疯狂前行的时候拦住我们超速脚步的物化?我们究竟如何染上这些可以致死的疯狂传播的令整个世界停滞让骄傲的人类躲进方寸围墙的微小病*的?房龙曾说,犹太人的上帝是严苛的上帝。人若狂妄,他会让我们惊恐地认识到我们对于宇宙的了解还显得太愚蒙无知和自欺欺人。正重读《鼠疫》,帕纳卢在布道时激愤地提到了弑兄的该隐,提到了因罪恶而焚于天火的索多玛和蛾摩拉,提到了大洪水前的人类......没人会说瘟疫是个好东西,是种鞭策或匡正,甚至不能说它含有任何道德成分,但是如果我们谦恭地省察一下,诸多巨大的灾难真的只是纯粹的天灾而不是同时始于我们的贪婪与无知吗?也许世界就该明朗干静,万物自有其节奏与平衡,我们的节奏是否踏乱了这一盘盘桓了万古的交响,而不得不承受指挥那轻细小棒的一点?——我回答父亲:是啊爸爸,停滞或者减慢速度也许不是最坏的事,静下来我们有时间去思考:瘟疫过后世界其实未必需要那么嘈杂和急迫。

这几天我一直有种复杂的感觉,虽然这种隐居甚至近似于幽禁,但生活泛出一种新鲜的朴素气息:有幸健康的我们,一家人前所未有的团聚在一起(我笑谈即使产后也没能得到过这样的相伴),我们撑持着这个家,执掌着生活的节奏而不是被对欲望的过渡追逐弄得头晕脑胀激愤迷惘,我们开始反思。生活只保留了最本质的需要(车、表、化妆品、无休止的将成为“旧款”的“新款时装”与手包都不再牵拉出饥渴与困扰),年幼的孩子和父母亲呆在一起,海日笑得很多!每餐饭我们一起吃,每个游戏我们一起玩,我们分享每则好的坏的新闻并讨论它们,我们描述每个孩子每个萌化的瞬间,我们享受上午的阳光和傍晚传来花讯的春风。我们被危难突然就推进了饱享天伦,鸡犬相闻,不相往来的老庄的世界。

我并不极端,进步历来需要我们做最大的努力,但认识到究竟什么是真正质的进步却不敢盲目。我只是觉得当我们跑得太急难免就忘了为什么跑,难免因无所不用其极而打破了人性、生理、环境与生命的平衡。何况对于疯狂的一往无前,历史已无数次演示给我们,总有一种指挥棒能轻轻一点,就负海为啸,就地动山摇,就颗粒无收,就枪炮核弹......地以尸横遍野规整这一曲煌煌交响的节奏与平衡!

我其实方寸未乱,莫笑我狂谈。

当日新闻:全国确诊新冠病例例,日增长两千多例。举国停滞隔离下,除湖北外其他地区新增病例始呈下降趋势。另外,空*再次出动多架运输机向武汉紧急空运支援湖北医疗的*队和物资。同时国家中小学网络云平台正式开通,免费使用,国家做好了长期控疫的打算。铁路部门开行了首趟疫情定制专列。在取得临床有效数据的情况下,中医药正式介入新冠治疗。智能系统预测国内病例峰值将在2月下旬出现。此时,北方鼠疫未绝,澳大利亚山火刚息,埃塞俄比亚出现了霍乱,印度的蝗灾尚未结束,而不久整个世界将笼罩进瘟疫之暗翼的情形,庸人如我们还尚未意识到。

二.仲春

安定下来的生活是由烹饪、阅读、电影和游戏组成的。

当生活突然由在上万公里的旅行与冒险中风土景观的琳琅满目变成了三壁围墙一趟房的方寸世界,一切就变得细微起来。

整整一个月,我家的主菜没有重样:从黑猪腊肉爆青蒜到椰油千层酥,从山药百果羹到仙贝粳米粥,从酸奶鹰嘴豆泥到藜麦鸡肉沙拉,从南乳小白菜到卤汁焖豆腐,从三色意大利面到牛肉咖喱饭,从醋烹小排到满肉馅儿的懒龙,从熔芯黑巧蛋糕到核桃提子大列巴,从桂花豆沙八宝饭到*黏米胡麻油糕,当然也捏窝头蒸馒头用上好的橙皮闷香气沁人的大米饭......烹饪带着疗愈一路风餐露宿的温情和乐趣,编一本食谱都不费劲。

其实更大的乐趣在于,禁居农村,买不到打蛋器、搅拌机、沙拉酱、酸奶机、蛋糕模具、意面配料、咖喱块和酸奶油,所有的一切,都得我们充分发挥勤劳与智慧去仿制。想吃蛋糕,他和孩子们一会功夫就用铁丝挝出个打蛋器,三人轮番疯狂搅拌代替了电动搅拌机;想吃酸奶牛场挤回鲜奶煮沸降温到42度时用暖气保温,一会一看地控制温度和发酵时间;没有沙拉酱我们拿蛋*白醋与橄榄油搅打,事后确认比买的沙拉酱浓郁好吃而且健康得多;没有面包我们用*油和面,加一点点盐,要增加瓷实的口感还得把面团放进冰箱低温发酵,之后卷进坚果和果干,低温烤、划花刀、刷蛋液、高温烤;连海日特别喜欢的倒蒸红薯干都是我们自己花好几天的时间去做。那种重新认识生活和自己的乐趣好像......生活关闭了很多门后突然就敞开了一扇大门!时间如此从容,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心急,因为明天还有好多的时间可以一起玩。

年2月11日,翻出弃置的投影仪,在墙壁上调试好影像,开始了我们的电影时间。那一天,好像要庆祝这一将要延续到初夏的唯一通过视觉媒介获得的娱乐活动的开端,我们烤了黑花生、摆上了酸梅、栗子和果茶,那天我们第一次坐在地毯上仰望墙壁,汤姆汉克斯少已成熟的天才诠释者的双眼正精湛地传绎出艾滋病人那种克制着泪光的倔强,绝望背面刺出希望。从此我们竭尽所能地搜寻最好的电影,不同时代里不同种族和文化背景下的人类动物甚至植物的故事一个一个在我们眼前的墙壁展开,那些痛楚、美、传奇、琐细、奇异、笑甚至恐慌一一时急时缓地抚触我们的思绪和神经,从黑泽明到贝托鲁奇,从欧洲到南美,从上古洪荒到公元年,从纪录片到歌剧,也可以被一篇动画,触动得沉默好久。所以每近日暮就心有所盼,今天会有人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夜晚降临了,我们关闭电影,洗漱后穿过铺荡着宁静的黑暗,充满幸福感地躺进舒适的大床,擦净的地板上缥缈着加湿器细细的水雾,被床头灯橘色的柔光抚触着,打开这本、那本或另一本书籍。家庭睡前阅读通常会带有日间活动的延展性,比如刚看完《出埃及记》那么圣经的这一段会更加被期待,《耶路撒冷》也适于再看看。既然《玄奘大师》的片尾曲还在耳根旋响,给她们读一段文言的《大唐西域记》也没人反对。有些阅读则应时择定,比如幽居,适读苏轼,没有人比他更能在谪居困顿中探享人生旨趣,纵有幽思万卷狂傲千钧却从未否定内心对世间的责任与态度。比如隔离,便重读《鼠疫》,身处疫中反刍此书,与从未经历过瘟疫又是两味。我们震惊于人类行为模式的恒常,经常读到一段就跟乌云大呼,昨天新闻里人们不是刚刚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做出一模一样的事吗?我们的思维、语境甚至用词,在百年间,在看似全然改观的世界里,竟遥相契符。也震惊于灾难模式的完整重复和那些磐石一样的人奋力举起的擎天之臂。阅后安心,生命短促又悠长,看似具有的个性其实仍如海中之水。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用自己的生命写一本小书。

我们各自阅读的其它八九本书目,部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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